编者按：本次活动是2019年9月，706上海青年社群在上海大学路“发生便利店”举办的第一场沙龙活动。活动邀请到言语、鱼板、小杜和风风四位在建筑与城市研究、生命科学、心理学领域学习的青年人。他们围绕着建筑师在城市的营造实践与内心世界，运用精神分析理论，展开属于当代的城市空间批判。
       
“精神分裂的建筑师”沙龙现场
 
 
Part 1:精神分析概念浅析 by鱼板
“我们精神表象之下的本质，恰恰不源自内心，而源自外部的社会环境。”
生命科学在读博士鱼板，开场为大家梳理了精神分析大家弗洛伊德、拉康和齐泽克以降的精神分析传统。他首先勾勒出精神分析学科的独特气质：对案主（咨询者）的精神活动，进行出乎意料、令其惊诧的阐释，使他的意识开始“照亮”那些他没有意识到/不愿承认的领域。接下来，鱼板简要阐释了拉康提出的四个核心概念：移情（transfert）、重复（repetition）、无意识（inconscient）、驱力（pulsion）。这四个机制，将人同社会环境中的对象联系起来，通过“关系”构建起“主体”。其中最为著名的是由弗洛伊德奠定的概念：无意识/潜意识。它起初指人类思维意识不易察觉的部分，但其实是为人类思维活动提供动力的神秘领域，犹如“冰山在水面以下的部分”。拉康在吸收“客体关系理论”学派观点的基础上，构建出一系列图示，来解释主体从无到有的过程。
             
图片来源：https://www.sinoss.net/2011/0110/30212_2.html
上方的“L图”是拉康创造的最著名的图示。我们在这里只能进行粗糙的阐释。图中，左上角的S是“主体”，具备原初的欲望，但这个主体并不能先验地认识自己。右上角的a’是“小他者”，是主体最初认识到自身存在的领域，即“镜像时刻（mirror stage）”的发生地。精神分析通常用“母亲”来隐喻这个领域。左下角的a是“自我”，这是主体在a’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右下角的A是“大他者”，代表社会对最完美、最成功主体的设想。学界通常用“父亲”或“菲勒斯(Phallus)”来隐喻这个领域。S总是试图将a发展成A；然而，a’的存在，却总是引出不圆满的“裂隙”，使得a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彻底占据欲望客体（即a‘），从而无法企及A。此外，L图的另一个功能，是说明A对S的“阉割”机制：a和a’被A强制地分离开，S必须接受自己同最初的欲望客体永久分离。S被推向了A主导的世界（符号世界，在当代即是资本主义父权制的种种意识形态/观念）。a必须上缴自己的 “小菲勒斯”，以期在未来获取 “大菲勒斯”。通常来说，人们现实生活中的身份认同或身份焦虑，都是在图中a-a’这根斜线上运动。
最后，鱼板引用了齐泽克对“解构主义建筑”流派的批判观点：建筑外型的反抗性变革（在这里充当了一个变革后的a）虽然增加了一定限度的共享性，但没有真正瓦解私有制主导的资本逻辑（在这里充当了A），最终无法实现。这促成了诸多具有变革愿望的建筑师，在现实中不断游移、受阻的命运主基调。
           
鱼板分享现场
 
Part 2:建筑师及其实践 by言语
“找不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在’专业小圈子’和’社会大水池’之间不断游移、分裂的，往往是更值得尊敬的建筑师。”
建筑学在读博士言语为听众们回顾了现代主义建筑范式从兴盛到落潮的历史。结合黑川纪章中银舱体大楼，以及深港双年展遭遇的困境，言语运用德勒兹的精神分析图示，展示了建筑师在试图用专业技术来回应社会问题的时候，遇到的挑战和撕扯。
             
舱体大楼设计愿景表现图
（来源：http://www.archcollege.com/archcollege/2017/01/30515.html）
黑川纪章是日本二战后兴起的“新陈代谢派”建筑师中的旗手人物。1960年，新陈代谢派在其宣言中阐明了自己的观点：他们认为城市和建筑不是静止的，而是像生物新陈代谢那样处于动态过程中。1972年黑川纪章设计的中银舱体楼落成，这幢鸟巢式的建筑几乎成了他的标志。它的新陈代谢的解决方法可分为两个部分：建造永久性的结构，然后插入居住舱体。后者可以随时更换。黑川纪章用140个六面舱体悬挂在两个混凝土筒体上，组成不对称的、中分式楼。在仔细琢磨的小房间里，配有磁带收音机、高保真音响、计算机和浴厕，没有一寸多余的空间。这样的设计是为了更好地适应社会的急剧变化，以及打破资本私有逻辑对城市空间的约束。然而，这样一种变革性的尝试，却永远凝固在最初的形态—近五十年来从未有舱体被移动过，而且单个舱体的造价极高，难以推广。在本世纪初，该建筑萧条凋敝，直到近年被转化成文旅产业的“特色胶囊旅馆”，才再次被使用者认可。然而，这种最终屈从于产业逻辑的结果，显然不符合黑川纪章的初衷。在意识到简单的形式变革无法触及社会机制之后，黑川纪章开始尝试走出职业壁垒，涉足政治治理的领域。他开始参与本土乃至海外的区域规划、国土空间规划等项目，试图在“决策者们”的复杂博弈中贯彻自己的理念。甚至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年（2007年），参选4月的东京都知事选举及参议院选举，但皆未当选。
             
2017“深港双年展”涉及的南头村空间结构图
（来源：http://www.urbanus.com.cn/writings/coexistence-and-regeneration-in-nantou/）
  
“2017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是在全国乃至全球建成环境学科和建造行业都富有影响力的一次展会。展会中的一个重要主题是作为“改革开放遗产”的深圳城中村，在新时期该何去何从？展会邀请到建筑师、规划师、高校学者、社会组织以及政府相关部门，成为深圳下一轮城中村更新计划的重要参考。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值得称道的。然而，这样一个在专业精英圈层广受翼赞的展会，却在实操层面引发了一段极富讽刺意味的插曲：展会部分场地，实际上是依赖动迁旧有居民和商户而获得的。这些居民/商户也一度因为动迁补偿和会展期间的生计问题，而前往展馆抗议，俨然构成了本次展会中“最现实的参展项目”。城市更新计划尚未启动，双年展所带来的暂时性“绅士化”就已经引发了资本逻辑对原住者的优势。如此尴尬的局面引发了专业人员对“职业”和“社会”两个圈层关系的反思：我们追求A所依赖的路径，总是被框定在资本生产的逻辑之内。总是不可避免地制造出a’，导致我们永远无法“功德圆满”。
             
克莱因瓶
（来源：https://t.cj.sina.com.cn/articles/view/6534349796/1857a43e400100ac7j）
面对类似的困境，精神分析学界常常用数学中的“克莱因瓶”模型来比喻：克莱茵瓶是一种奇怪的瓶子，它的底部有个黑洞。瓶口无限延长扭曲，最终通向瓶底的黑口。无论放进去什么东西都是无法保存在内部的，即使是一只蚂蚁也会自然的从里面走到外面，甚至根本不需要穿过杯子的表面那一层，它是一个不可定向的拓扑空间。每当我们希望界定出一个范畴的“内部”并“圈地自萌”的时候，总会沮丧地发现，我们事实上无法回避它的“外部”。
我们可以进一步引出德勒兹的“分裂症”和“无器官之身体”的概念。德勒兹在著作《分裂症和社会》中写道：
“（分裂症患者）的生命被机器所穿透……分裂症的器官都不是临时性的机器，这些临时性的机器只能作为机器的各个部分，将任意元素连接起来，并与外部元素相关联（树、星星、灯泡、马达）。器官已经与一个权力资源相联，一旦将它插入到更大的流之中，那么器官就会组成更巨大，更复杂的机器……在对分裂症的必要的描述中，在器官-机器，有另一种带着流动、振动和崩坏的主题。这就是无器官身体的主题，一个被剥夺了器官的身体：眼睛闭上了，鼻孔堵住了……身体像一个巨大的分子，或一个未分化的蛋吞噬着。机器运转停了下来，分裂症被凝固成僵化的可以持续多日或多年的姿势。僵直症状态和疯狂的爆发的特征不仅仅是它们会间断性地变化。相反，在任何时候，在两级之间都会爆发斗争（1）机器的恶化的运转，（2）无器官身体的僵直症状态……总会有某些刺激或脉冲会进入到紧张性僵直症的内部，或者相反，紧张和僵直状态永远地盘桓在蜂群机器上，仿佛无器官身体会始终断掉机器的连接，器官-机器不断地在无器官身体上迸发。”
这样一种在“有形-无形”、“明确-含混”、“协同-僵化”之间挣扎、纠缠的状态，事实上是普遍存在于建筑领域的，无论是在建筑师身上，还是在他们的作品上。我们一出生/社会化，就被拽入既有的结构中，并被迫在“都不够好”的选择之间（“阉割”的产物）摇摆、跳动。
           
言语分享现场
为了使到场观众更切身地体会这种跳动关系，言语运用“组织-建制”坐标模型，引导听众回忆个人的专业化/社会化经历。席间，来自建筑学院、设计单位的观众，拿起画笔，深入地沟通想法、分享经历。
                            
主办方：706青年空间
706青年空间位于宇宙中心五道口，是中国第一家青年空间。706已经举办了上千场活动，发起了数十个创新项目，世界各地有趣好玩的青年人在此汇流。我们试图创造一种新型的实体空间形态，孵化具有潜力的合伙人项目，通过社群式的学习，倡导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和教育理念，让青年人探索生活的更多可能性。
活动执行：706上海青年社群
706上海青年社群以706上海生活实验室为据点，我们是上海地区一个多元开放的青年社群，在这个社群里，我们尝试各种社会实验，徜徉在思想的海洋，我们共同读书，讨论，游历，在这里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成长。
场地支持：发生便利店
创智天地（KIC），Assbook 设计食堂，大鱼社区营造发展中心共同将大学路254号商铺设立为街区的非营利性共享空间，起名为「发生便利店」，将持续支持在地行动。同时，我们也欢迎更多伙伴一起发生活动噢～
706上海沙龙No.4预告
19年10月26号周六下午两点在同济书店，上海财经大学经济社会学系的孙哲老师将和大家分享“体面租住与未来社区-- 关于全球城市的另类想象”，欢迎上海的朋友到时候查看具体活动通知报名参加，具体活动信息会在近期公布。
关于706上海生活实验室706生活实验室是706青年空间旗下的住宿项目，一直在探索青年人更好的居住方式，15年模式基本成型，陆续被包括纽约时报，第一财经周刊，中青报等媒体报道过。这次是706在上海发起第一个706生活实验室。
我们打算在大学路附近做一个共享居住模式的706生活实验室，如果你在上海有住宿需求，也认可我们的理念， 欢迎点击下面链接查看详细信息。
706降临魔都，构建新的青年共同体 | 706生活实验室招募

文字 | 小杜、言语、鱼板
摄影 | 小杜
统筹 | 小杜、风风
编辑 | jingxu、октябр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