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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声嘈杂的联谊会上,我再一次感到自己像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屋里的热闹却不愿进门的老头。偶尔探进头看看然后缩在门外的角落享受着烟斗带来的嘹呛感。
每个人都打着一切都为我好的旗子对我说你这是性格缺陷,你应该这样做,那样做。我像个断线的木偶听话的任人摆布。我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有病,很努力很认真的修复着断了的线。
我努力学会了欢呼,学会大笑,学会了认真去参与游戏,我想我成功治愈了自己。然而每次学着别人张着嘴大笑眼睛却不小心透露着无奈,每次的游戏是时刻都在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的煎熬,每次欢呼之后的突然结束,安静下来之后是不可填埋的空虚。这种就像是在我以为病好了的时侯医生突然告诉我还有检查出来另一种病。后来我觉得我像一个在头上系着红条写着“我很合群”的演员用蹩脚的演技跟别人做着一样的动作来证明自己和别人一样。然后在谢幕的时候,捧着自己疲惫的身躯无所适从。
在这个网红遍布的时代我逃避着任何镜头,在这个每个人都争先恐后想做出轰轰烈烈大事的时代我选择着庸庸碌碌。在这个争先恐后想要被历史记住的时代我选择当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曾经的我就像白雪公主的后妈一样强迫自己的身体去做不喜欢的事,我害怕有很多陌生人的场合。我拿着鞭子抽着自己站上讲台。然后美曰其名的自我蒙蔽这是对我好。每一次上台讲话对于我来说都像是奔赴刑场,内心煎熬的要命却无法逃脱,每一次下台的时候就像是在断头台大刀挥起来那一刻却突然被宣告无罪释放。我也不知道每次强迫自己受罪到底是为什么,但我只知道每次结束之后每个人都对我说:这样很棒。可在我看来这种奖励远不如一个棒棒糖来的实惠,我好像不需要这句话。因为我不喜欢这样。这样很棒,可我不想要这样。
后来我不想当白雪公主的后妈了,我想当白雪公主,我学会了善良的对待我自己,我会在害怕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没有毒的红苹果,然后帮助自己刨沙子好让自己钻进去吃苹果。我会突然想通是因为每次经历过山车的煎熬,我下一次依旧会想要逃跑。不得不承认,努力那么久做的一切到头来什么都没改变。毕竟我不想一辈子都在自我治疗,那样的话我宁愿相信自己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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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我一直秉承一句话:只要是在独处,就不会发生任何事情。我害怕复杂的人际交往,每一次的陌生人交流就感觉像处在一个地窖中,傀儡围在我身边伸出手对着战战兢兢的我说:“别害怕。”我害怕繁琐的矛盾,当然我也会害怕被人抛弃的孤单。所以我宁愿选择独处。
我一直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我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极快找到一个认为可以相信的同性,然后极度依赖她。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不由自主拉着她,就算是她的存在并不会改变什么,我也希望她在身边,就好像这样就可以安心。每次出行会有第三个人一起的话,就会想起曾经很喜欢的布偶娃娃,恨不得每时每刻在一起,可当又有新的娃娃出现时,它就会被遗忘,被代替。每当出现第三个人同行的话,我就会想起那个被遗忘在角落布满灰尘的布偶娃娃,睁着眼睛向我证明被重视又被抛弃的可悲。我想我不要和那个娃娃一样,我可以选择主动退出。
可这样依赖一个人的后果是,你会收到很多很多的失望,那个人也许不那么需要你,那个人可能会认识比你更合她心意的朋友,那个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失望会慢慢积压,最后你就会钻进自己的保护壳中,然后想出一个更严苛的条条框框,在没有满足你的预想的人出现之前,你不会轻易离开那个笨重但很安全的壳。
我也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我会在某一时刻想要独处,又会在某一时刻渴望着依赖。我会无缘无故陷入自己的世界,想笑就笑,想悲伤就悲伤。我知道这个年纪与单纯毫无联系,但我依旧固执的不想看清,不想明白,不想多想,依旧固执的渴望单纯。所以我不能让别人体会到朋友的温暖,所以我接受不了别人的习惯,所以慢慢我习惯了疏离,却很难学会亲近。
我很喜欢一个人的夜晚,一个没有任何声音的夜晚,只有在这时我才可以毫无防备的脱掉外壳,静静守着自己的灵魂。我也会在远观别人的热闹的时候渴望有一个人陪伴,我不会为了渴望陪伴而主动去找那个人,而是为了那个人而渴望陪伴。
现在我学会了在热闹的氛围中享受自己的安静,学会了不迎合,学会了不依赖,学会了不在乎,学会了一直单纯,学会了带着壳生活。
我依旧没学会迎合,没学会让别人喜欢我,依旧没学会做一个合格的朋友,也没学会包容别人的性格。
纵然我并不优秀,但我依旧不怀疑为了迎合别人的喜欢而改变。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我。